血腥气蔓延。
他闭着眼睛去体会他噬人的怒火,急喘的声音在耳侧低鸣——
“叫出来。”
然而他还是压抑着他的声音,腹部不停地抽搐,繁丽的纹身起起伏伏。
江熙来在问他:“有这种的福气的,我——是唯一一个吗?”
“让你这样在下面喘息的,我是唯一一个吗?”
紧接就得到了他要的答案—
“是……啊……是……你是……”
他突然温柔了语气——
“你想让我停下来吗?”
仰头吸气的五毒少年紧闭双目,或是口是心非,或是真心——
“不想……”
太白剑客终于恢复一点兴致,无力的手指划过他眼角泪迹,“可是你的表情,表达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愿。”
“把眼睛睁开。”
尤离立刻遵命,琥珀般的眸子里毫无焦点,睫毛连番扑闪,尽是泪水润泽,嘴里的喑哑断断续续,却没有丝毫祈求的话语。
门外突然有人唤了江熙来的名字,他这回不但不慌乱,反而更加自得其乐,尤离吓得突然下意识地要往后缩,随即被他的手心抵住了脑后,唯一一只能用力的手,封住尤离的退路。
他缓慢地,尽量压低自己喘息的声音,打发着门外的人,又故意刺激怀里那个惊惶痛苦的人,料定他不敢喊出来,于是有了放肆的报复快感。
尤离咬着唇红着眼睛忍耐,直到咬破,血迹浅浅,江熙来将右手手腕递在他唇边,他当然不会咬上去,煎熬地埋头在他颈侧迎合他。
直到江熙来捏住他下颚让他松口,随意道:“好了,人走了,良堂主可以喊出来了。”
尤离仍在拼命忍耐,艰难地将手指搭在垂落胸口的手腕上。
然后终于不再是无声地落泪,变成了交杂呜咽。
江熙来明知故问——
“疼吗?”
尤离痛苦点头,力道仍在他发间撕扯——
“说话。”
尤离言听计从,在痛感中艰难开口,“疼。”
江熙来片刻未停,喘息如笑——
“彼此彼此。”
他又发了低烧,不知道是冷还是热,不记得他的是何时停止的,也不记得又回答了多少个问题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好像是很久很久,他的眼前终于可以看清东西。江熙来坐在床边发着呆,他尚躺在地上,身上盖着一件锈红色斗篷,像干涸血迹的颜色,不鲜艳,只黯然。
他痛苦时还拼命搭上他手腕,虽知连梁知音都束手无策的伤换做谁也都是徒劳,还是不甘心地要亲自探查。
果然,得到的结果比身体的痛苦更让他绝望。
江熙来没有能力扶他到床上去,他自己也没有力气,空洞的眼睛直视前方,看到深色的房梁,听到江熙来低低问他——
“良堂主没有昏死过去罢……而且还尚有精力去把脉,看样子是我不够努力。”
尤离眨了眨眼,唇下被咬破,血色一点,胸口空虚地起伏,一时没有力气回答他。
“怎么样?无药可治了是不是?”
尤离缓缓地积攒着力气,直到能让他发声——
“我也废我一只手,或者两只手,一只眼睛,一双眼睛,或者我死,行不行?你给我一把刀……”
江熙来笑起来,“尤离,你要是废了,还怎么继续你的任务?你要好好的,不是说了,要让明月心死?我反正是个废人了,你自己保重。”
尤离本已快没了活下去的yù_wàng,听完他的话便苦笑道:“死了是不是太便宜我?”
江熙来道:“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,整天说什么死不死的,没个长辈的样子。”
尤离缓缓转头看向他,“是我对不起你,但是那个小师妹是无辜的,你不能拿她报复我……”
江熙来道:“你这样悲天悯人?”
尤离被悔痛席卷:“若非我悲天悯人,也不会发生……”
若他当初杀了玉蝴蝶——
杜枫曾说,心软会害死自己。
年轻人从来不把前辈的话放在心上,终有悔不该当初的一天。
想到这个,却颤声对江熙来道:“杜枫不是好人,离他远一点,他说的任何话都不能信。”
江熙来一笑,“我不会再见到他了。”
尤离略一闭眼,咳嗽两声,“青龙会在燕云有动作,萧四无,慕容英,神武门的杜云松和马芳铃都在,萧四无的大悲赋已练成两式……通知万里杀那边加强戒备。”
江熙来道:“你很了解他——”
尤离低弱道:“我跟他……没有……”
江熙来轻笑,摇头道:“罢了,无所谓——”
尤离深吸了一口气,缓慢地翻身,向着他爬行了数下,终究伏着喘气,“你不会原谅我的,即便我死了你也不能原谅我,即便我打掉那个孩子,我杀了萧四无,你也不会原谅我了。”
江熙来幽浅的目光在他苍白的脸上逡巡,“你跟那女人翻云覆雨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么?”
尤离没想过,他那时已经忘了,什么都忘了。
这是个天大的理由,但是根本不能说,他甚至也不憎恨那个女人。或许人人都有私心,然而萧四无的话虽然残忍却很真实——
谁让你自己忘了?
他不会让江熙来知道,他会饮鸩止渴地,依赖着那个恐怖的药,终有一日,殇言会让他完全无计可施——他就会在那之前,带着这个秘密下到地狱去。
江熙来的伤口隐隐作痛,看着尤离痴惘的神色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