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活着。”
尤离双目陡然一睁,展梦魂已死在那里,鲜血流淌道他脑后,温热,湿哒哒地蔓延。
他再难动一分一毫,却听得见有人疾奔而来,气喘吁吁,急不可耐。
白衣太晃眼,一手已握在他伤口的匕首上,另手拥他起身。
萧四无知道这情况意味什么,源源不断的血从他伤口里一丝一丝地奔逃,带走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。
此时若把那匕首□□——
尤离的声音奄奄一息,“□□……的话,血止不住的……”
殇言给他的后遗症,细簪一孔的伤口都半天也止不住,何况此时?
萧四无目光扫过周遭,一开口,尤离从没听过他那么沙哑的声音,好像几乎哽咽,一定是自己听错了——
“良景虚,从来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。”
说罢刀锋已划开他手腕绳结,起身而去。
尤离缓缓握上匕首,手腕发颤,迎上萧四无眼睛道:“你下得去手吗——”
袖摆被人利落割下,叠起递到尤离唇边。他合齿后没有任何犹豫,抬手将匕首利落干脆地拔了出去。随即有剧烈的灼热火烫同样没有任何犹豫地覆上那伤口,嘶嘶之声骤起——
冷汗突然席卷他全身,从未感受过的剧痛在腹部持续不停,滚烫沸腾。这剧痛太恐怖,他掌中方要紧收就被萧四无握上,指甲狠狠陷进他手背,即刻见血,喉间模糊地呜咽,仰着头抽搐。
直到那烙铁被萧四无挥手扔开,留下可怖的疮口,却已将鲜血的流逝止消。
尤离的抽搐还未停止,被他抱起来时齿间都脱力,口中一松,瞪大着眼睛杂乱喘息,最后一口咬在萧四无肩上。
创口还是滚烫的,焦灼的味道浓烈不散,安抚他的人居然也在发抖,抱着他起身,难免牵动伤处,引他痛苦□□出来。
“四……四公子……”
“太……太疼,我……受不了……”
萧四无眼中燃着火,突涌酸涩泪意,缓缓起步,低低如泣——
“对不起。”
尤离每说一个字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,“醉月居……不能回……去找——”
萧四无止他话音,“我知道。”
伤口的灼烧感让他虽然筋疲力尽却无法昏迷,山路崎岖,漫长的痛苦折磨终于让他疼得掉眼泪。
所以当叶知秋看到他这个样子自然惊痛至极,掀开衣裳眼见那伤口惨状,几乎要把手中的药箱握得开裂。
萧四无挥开他手臂取药往尤离伤口上倒,后者紧闭双眼咬牙忍耐,眼泪淌进鬓发,狠狠攥着叶知秋手腕不放,直掐出血。
被绢布裹着的冰块贴上腹部时已是极轻的力道,然尤离依旧疼得灼魂烧骨,话都说不出来。
叶知秋手上发颤,终于开口怒道:“萧四无!”
尤离猛地睁眼,“别……”
“别怨他……”
萧四无道:“萧某自会负荆请罪,叶盟主稍安勿躁。”
他伸手去擦尤离额头冷汗,“疼就喊出来,别忍了。”
尤离盯着叶知秋眼睛,看到他眼中惊痛悲怜交加,却突生一点满足感,哽咽了声音开口问他:“我……能喊出来吗……”
他眉间皱成一团,声音沙哑刺耳——
“爹……我好疼……”
叶知秋终于听见这个字,他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的一个字,从他儿子嘴里说了出来,却来不及高兴,心痛如绞。
破冰
他太久没有受过这种痛苦折磨,火烧火燎地疼,冰块贴上去依旧给他滚烫的错觉。他的确被萧四无养得娇气了,自己都奇怪自己为何如此受不了。
大概是因为有人急得快哭了。
尤离闭着眼睛埋了大半张脸在枕间,声音就变得不太清楚:“蓝……蓝铮……”
叶知秋转头看向萧四无,后者已解释:“突发意外,叶盟主快派人通知蓝铮撤离。”
尤离睁开眼睛,尽量给叶知秋一个安慰的眼神,气息似乎平缓一点,“事不宜迟……”
叶知秋刚疾步离开,尤离闷声□□,伤口的温度好像扩散到全身,萧四无拍拍他手腕道:“我去煎药,待会儿你多半会发烧。”
他略一停顿,“用点麻药——”
尤离已在反对,“那种……东西,伤心脉……我不要……”
他又闭上眼睛,“我忍着就是了……”
萧四无端药进来时尤离已昏昏沉沉得睁不开眼睛,想坐起身也不行,稍微一动就疼得直抽气,被人极慢地扶起来,额头又是冷汗。
他沉重一叹:“四公子……”
萧四无手中一停,“怎么?”
尤离道:“你给我的刀被……公子羽拿走了……”
萧四无凝眉道:“两把刀而已。”
尤离轻轻摇头,“不,你送我的东西……”
他尾音一颤,“我喜欢得要命。”
萧四无便道:“总有机会拿回来的。”
尤离想抬手去接药碗,终究无力,垂了手道:“他们两个……必定谈崩了,公子羽已起杀心,醉月居……再也不要去……”
萧四无道:“牢里那女尸是何人?”
尤离道:“钟不忘的女儿。”
萧四无知他体力不支,便不再多追问此事,“还有哪儿伤了没有?”
尤离道:“挨了……公子羽一掌……”
萧四无微一闭眼,“先把药喝了。”
尤离复又躺下去,整个过程中虚脱无力,蜜饯的甜也发苦,攥着被单微微发抖,“好像有点冷……”
萧四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