阵内像只等待主人回来的狗,喜不自胜地站在门口。二塀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对自己露出这种笑容,只好挤出一个暧昧的微笑。
“早。这么早就来学校?参加晨练吗?”
“是的。比赛就快到了,我希望能在那之前改掉老师昨天指正的毛病。您也要去练习吗?”
“嗯……不过这下全毁了,我本来打算隐人耳目做秘密特训的。”
二塀故作镇定半开玩笑地说。阵内闻言缩着肩膀惶恐地向他说声“对不起”,看来他把二塀说的话当真了。
“不用道歉啦!既然比赛快到了,当然以自由练习优先。多我一个插花应该没关系吧?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二塀的自圆其说让阵内安心不少,脸上淡淡一笑。他的笑容令二塀想起了青叶。两年前念国二的他今年应该升上高中了。
两人并肩同行,往学校的方向前进。他们并没有约好要一起走,只是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,顺理成章就走在一块了。
“……对了,这次的比赛你也是选手之一吧?”
“我只是候补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二塀想起昨天信乐老师告诉他的话。
“真可惜,你是所有社员里姿势最漂亮……啊!”
讲到一半二塀才暗叫不妙地捂住嘴巴,阵内不以为意地说了声“谢谢”。
“打从进道场练习以来,这句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。我的姿势虽然不错,可惜就是会射偏。信乐老师也说过我太性急,但我怎么也改不过来。同样都是急性子,还不是有人射得好好的?一想到这里我就更着急了,也越来越渴望能够射中。”
阵内坦然面对自己的缺点。
“躁进是弓道的大忌,平心静气才是进步的不二法门。”
二塀一时无言以对,只好将不痛不痒的大道理陈述了一遍。
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射向自己的视线。如果是两年前的二塀,或许会把当初诱惑青叶的那一套拿来故技重施,但如今的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了。
不是不想找个陪自己玩玩的对象,只是同一个学校的人不列入他的考虑范围。更何况就算阵内喜欢男人,以他的类型绝不是玩玩就能了事的。他知道自己会被绊住,所以不想出手。既然自己无法像兼子一样见好就收,那就别再自寻苦恼了。他不希望制造自己的翻版,让世上再多添一个伤心人。
因此,他默默地走向弓道场,在休息室更衣的时候也不给阵内开口搭讪的机会。
换到一半,阵内像是嗅到什么味道般吸着鼻子。
“抱歉,是不是烟味?呛到你了吗?”
他的全身都是在快餐店抽烟染上的味道。听了二塀心慌的道歉,阵内笑着说“不是的”。
“我不排斥烟味,只是觉得很怀念。”
长期以来被压在抽屉里的弓道服散发浓烈的樟脑丸味道,几乎盖过了烟味。系着上衣的带子,他的心思飘到了自己第一次穿弓道服的情景。
拿起昨天信乐推荐他使用的弓,着手张上自己带来的弦。张弦有其特殊的窍门,刚开始很难把弓臂弯曲,若是掉以轻心,反弹回来的弦甚至会割伤脸颊或手腕。化成凶器的弓弦有多么可怕,二塀可是有过切身的体验。
做完热身运动,二塀站在镜子前面做徒手练习。
也就是仿照实际拿弓射箭的动作在脑海中描绘影象,确认自己的姿势。同样穿着弓道服的阵内也对着镜子做徒手练习。斜眼瞧过去,从[会]到放箭、残心这个阶段果然又乱了。二塀想集中精神做自己的练习,一颗心却总是悬在半空中。
“还是太急噪了,你自己注意到了吗?”
“咦……”
停下动作回过头去,正在做举弓动作的阵内整个人僵住了。
“别忘了自己的缺点。我帮你重看一次,你从站立姿势重新来过。”
二塀交抱着双臂对阵内下令。阵内露出为难的表情,遵照指示从张开双脚开始做起。在[会]的阶段停顿良久,却没有调整呼吸就把箭射了出去。
同样的动作重复看了三遍,二塀念念有词地说:“——原来是呼吸啊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
卯足了劲连做好几次徒手练习的阵内正喘着粗气。
“你记不记得在[会]的时候气息要凝聚在哪里?”
二塀绕到阵内背后,从后方用掌心按住阵内小腹的肚脐部位。这里就是俗称的丹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