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以为棠静耐得住性子,原来也是个急脾气。
首祭之变,乱兆之源,这些都不是小小城卫就能跟人妄论的,挑了这个时机凑上来,棠静胆量可贵啊。
……呵,要说起今天的疏忽……淮先一时不慎,昨夜招惹了厉儿,自己身上的火是没了,但隐约记得被人摆弄到天色微熹才消停,昏睡不了多久便被金娄殿里一群神侍簇拥着来到宫里;起初手里铜杖都握不住,并无他法,硬是撑着麻木不已的下半身立了半日,最终还是栽在台阶上,打破今年首祭的和谐。
想起早上睁眼发现厉儿畏罪不知躲到什幺地方去了,淮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。其实也不能全怪厉儿——被淮先扔在金娄殿饿了一日,吃起东西来肯定狼吞虎咽,更别说厉儿被人养得嘴刁,吃不了别种食物。
淮先每次对着厉儿发脾气多数还是生自己的气……说来说去,在金乌宫里他只是错了一步,可若细数起来,还是他在十夜市上见到那个少年,被不知名的躁动乱了往日冷静的阵脚。
所以,这是乱兆。
淮先面上阴晴不定,但车里的棠静却看不到。淮先再想起他的时候,衣摆下的右脚上一阵温热,竟是被棠静握在掌中。
……这人又在做什幺?淮先不语,冷冷地看青年顺着脚把他弓着的腿拉过去,耳边是些没头没尾的胡话:“今日见了大人……大人还是着白衣好看。”
一说服色淮先想起来了,跟周喜午在十夜市时,穿的就是白衣,也就那时看到棠静——没想到这人还记得。
娄丁侍奉西方神,按例应是着白色,不过淮先为姜齐方打点政务多年,习惯于一身黑服端起威严的架子,只有祭典才会换成白色,平时早记不起这颜色,现在却被棠静称赞,好生奇怪。
淮先有自知之明,他的样貌可不是能用好看来形容的,看来这处处留情的城卫副长是对付女人习以为常,换了个对象也不懂改口,惹人嗤笑。
“看大人脚步深浅不一,必定是下身不适,不知究竟是什幺地方,我来帮您纾解一下,也算将功补过吧?”棠静沉着声音,可尾音轻巧,撩在人心上,颇有魅力。
手在那小腿上摩挲着,转眼就爬上膝盖,企图钻进衣摆去。
“昨日月光昏暗,是我弄错了,不知可否把大人这面具给我看看?”棠静说着,伸手想要取下那铜面,却被主人挡了下来。
淮先不想任一个小小城卫在这里放肆。
不用多少力气就抽回了脚,他听着对面有些诧异地询问“大人”,整理起刚开始凌乱的衣摆。
“大人……”
“棠静,你只需告诉我,自从来到王城,你有何功绩?”淮先紧了紧衣领,显然是拒绝了对方,言辞间不留情面。
“这,说到功绩……”
“我是懒于问你过去,你必知道,能从吉讳来此,不是你伺候好几个妇人便行得通的。”看他那副天真模样,淮先忍不住教训。
不过,这棠静的皮相,今后总有用得到的时候。
棠静明白他的意思,收起一脸暧昧神色,坐正道:“大人有何吩咐?”
“争几件我看得上眼的功劳,再来找我。”淮先说着,就要敲门让车夫停下,却被棠静拦下了。
“你小看我?”
“王城里狂妄之辈不少,不敢随意器重。”青年语调不善,但淮先不慌不忙挣脱开来,要赶他下去。
不料尚未告诉车夫,马车就先停了下来。
淮先警醒,细听远处有人声骚动,来往间绝非善意;正要仔细分辨,脸上面具突然被人从鼻下掀起一半,来不及出声制止,嘴唇就让人霸占过去。
“我这人一向运气好,正说着,机会就来了。”棠静吻罢,洋洋得意地说道,“还请大人再多等一会儿,棠静去去就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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