☆、第十九章
赐死唤月——用巫蛊之术祸乱朝廷重臣,诛族。
即刻将宫外众皇子的亲王、郡王、贝勒、贝子府邸圈禁——事情查明前,众皇子府第不许任何人出入。
缉拿怡亲王——唆使巫女祸乱朝廷重臣……党同大皇子陷太子于不义,不忠不孝,即刻秘密缉拿回京,刻不容缓……
入夏后的雨,依旧是在端午那几日下得最为滂沱。
江畔浪高风疾,雨势倾盆,永铭与工部几个官员正撑着伞在坝上看着汛情。
“今年多雨,只怕这水坝还要再筑高些,才妥当!”一个官员挽着裤腿,浑身滴水地在永铭耳际伴着雨声,涛声大声喊着。
“年年在修,这是要多高?”另一个协同永铭在江畔两股战栗的官员回喊,总觉得朝廷每年拨给修筑拦坝的银子都好似往江里丢似的,没见过声响,就扑通一声没了。
“董大人,这江水年年横冲而下,带来的可不仅仅是水,还有泥沙都在江底呢!这泥沙越来越多,河床也升高了,不把河坝往上修,江水就溢出来了!”刚才说话的官员大声回道,心中暗恼朝廷怎么派一个不懂水利的人来。
“……”永铭不语,两眉皱紧,两眼瞅着江水已经过了安全水位,脑中是他第一次治水,水冲出大坝的汹涌之状,以及被水冲走的无望感,心中暗恼,他应该想到的,去年这里干旱,今年就必然会有水患,只是……朝廷的钱……
“你们吵什么,没有体统了吗?王爷没说话呢?”一个人喝止二人的呼来喝去。于是众人看永铭。
“先保住州府吧!”永铭半日道,毕竟州府人更多,他害怕再抬眼看见江面人与物皆在江心盘旋的颈项,更害怕岸边人擦眼拭泪的嚎啕凄凉之像。
“但……刚春耕下的粮食怎么办?”良田毁了,秋后就没有粮食,饥荒持续一年,民众不是淹死也会饿死。
“顾不了那么多了!”活着才能说以后,只是饥民不同于亡人,他们饿了就会造反,就会生乱,就会给朝廷带来动荡——难道那时又是让福恒出兵来镇压灾民谋反?
永铭甩甩头,看着这好似无边无际的滂沱大雨,心紧,他不想再看见杀戮,以及死亡,明明都是走投无路的人……永铭觉得自己很无力,无论读过多少书,在天灾面前,人终究只是凡人……
众人叹气,心里也如永铭这般只能望江愁而无计可施。
“还是能抢修多少,先抢修多少吧!我们去那边看看!”一个官员建议。
于是一行人顶着大雨,又前另一边,正在往坝上堆积沙袋的民众。
“虽然朝廷的钱还没拨到,但是大家都来帮忙……”
一个官员在坝上大声说话时,语气都有些哽咽,眼不敢看永铭,他知道怡亲王已经尽力,每次自己进京请款时,都是王爷知道他舍不得多花一文钱,主动邀他进府吃住、鼎力相助,虽然他很想说,王府的用度一年少一成,大坝就能至少高一尺……
众人无语,看着那头冒雨忙碌的人影,丝毫没有一丝倦怠。
“都没有给银子的?”初次下来的官员惊讶。
“他们这是想自己保护好自己的家啊!”
永铭身边的宋大人,念及自己幼年的水患之灾感慨,“普通百姓一辈辈住在这里,谁愿意背井离乡。流离失所……”他们所求的,不过是一个会体恤他们好皇上——如今皇上是好,只是他更喜欢听四海昇平……说实话的官员……
永铭垂眼,明明眼前是汛情紧急、明明他所见的人都是劳碌的民众,但他此刻想到的却是福恒,第一次奉命镇压饥民谋逆时最后一战,那日浑身血迹未干的福恒把他带上那片平地上最高的一处山坡,让他俯瞰平地上尸横于野的战场——那些饥民一个个瘦得好似枯槁……
福恒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野地,眼中的眸色很深,那时年少的他眼中尚有白雾游动,那是带着伤的痛,仿佛感同身受,与斩杀叛军快意神情截然不同。
福恒拉着他说:“永铭,你看,这些都曾是江山的基石。”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,他们也都曾是大青的良民……他们只是饿,只是想活……
“……”那时的自己看不见民众的悲凉,他只知道福恒在做福恒不愿意做的事,他知道福恒同情并且爱这些人,虽然他不懂,这些乱民被杀死有什么值得同情的。
“不愿意怎么不说?”那时的自己只会这么问福恒。
“没有军功就没有军权,没有军权……我怎么保护你!”福恒望着平地,低垂着眼,似在懊恼自己,又似无悔,永铭记得自己那时只觉得福恒说大话……
保护我……
永铭的眼在大雨中微微有些湿润,他不需要福恒保护,他只要福恒好好活着,让他永铭知道他福恒活着,活得很好——所以他很努力,很努力要给福恒一个安定的环境,不让他南北奔波,让福恒不用再去杀他不愿意杀的人。
只是……他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好!
“朝廷,朝廷上面派怡亲王来了!”下面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,下面的人都放下东西,立刻匍匐在地叩头。
“起来吧!”地方官得到永铭的示意,忙喊下面的人爬起来,“你们放心,王爷来了,那次不帮咱们,赶紧干活吧!”
永铭不知道怎么开口,每次途经此地,几乎都是水患之时,该说的话已经说尽,此刻要做的只是尽力而已,示意身后的人掏出些许银两交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