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景琰的步子顿了顿:“……我也忘了。”
“噗……”梅长苏笑出了声。
两人踏过峥嵘的乱石,穿过那条逼仄的小径,匆匆走到背风的山道上,梅长苏这才惊觉萧景琰竟然还牵着他的手。
——就像那天在密道中一样。不同的是他的手今天非常温暖,暖得他根本舍不得放开。
“说起风大,”萧景琰好像压根没留意他还抓着别人的手,闲聊似的道,“小殊那时还说要扎个大大的纸鸢,绑在身上从那跳下去,看能不能飞起来。”
梅长苏侧头想了想,自己似乎好像是说过这样的傻话,但那是十三还是十四岁的事情了?
“林少帅,听起来是个有趣的人。”
“是啊,他鬼点子最多,”萧景琰侧头看了他一眼,“我有时想,他若还在,你俩定然很合得来。说不定会串通起来捉弄我。”
“殿下说笑了,林少帅怎么会跟我这样的人合得来?”梅长苏心中砰砰乱跳起来。
“你这样的人?”萧景琰停步挑眉,面色大是不善。
梅长苏只得改口道:“……我是说,我怎敢捉弄殿下?”
“哼,”听了这话萧景琰似乎决定不与他计较,攥着他的手继续朝两人拴马的地方走,“你们都是聪明得不得了的人,串通一气有什么奇怪?”
梅长苏一颗心七上八下,干脆缄口不言,任由他牵着自己前行。只觉得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手上传过来,整个人都好像没那么冷了。
第十二章
两人回到营地,萧景琰急命人去煎姜茶来。记起母亲说过冷热骤然交替更容易生病,于是先让人在梅长苏营帐中安置火盆,却要他在门口喝完姜茶,待身上稍稍暖和了再进去。
这时天已大亮,营地里许多人来来往往,见到最近圣眷正隆的靖王殿下和那位神秘的客卿在帐外说话,难免明里暗里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。
梅长苏有点窘迫,刚才两人在后山僻静的小路上手牵手虽然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晓,可他就是无端心虚,总觉得自己脸上一定有什么破绽,会被人一照面就看个分明。
何况佛牙这些天都是一大早就和飞流玩在一起,要是这时突然出现对着他又扑又舔乱摇尾巴,萧景琰难免疑心。
想借口身体不适躲进帐去,又怕萧景琰信以为真,小题大做起来更加招人耳目。一时僵在原地,悄悄地进退维谷了一番。
还没等他犹豫出个结果,龙帐中伺候的一名太监一溜小跑着过来,对萧景琰行礼道:“靖王殿下,您在这儿呐!皇上找了您好一阵了,快去吧。”
萧景琰无奈,只得又叮嘱了一句梅长苏好好休息,跟着太监匆匆走了。
梅长苏大大松了一口气,也不等姜茶了,掉头钻进自己帐中,一上午没再出来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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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景琰陪着他那累不得又闲不住的父皇在林中逛了一上午,心中只记挂着梅长苏不知受寒没有,偏偏最近梁帝看他顺眼得很,中午还叫他留下和静妃三人一同用午膳。直到他要歇晌,萧景琰才得空辞了出来。
来到梅长苏帐前,伺候的人说苏先生正在守着庭生写字,言侯的公子也在里头。萧景琰想了想就没进去,询问了几句得知他喝了姜茶,一上午都有好好休息,并没有着凉生病的迹象,于是放心回了自己帐中。
他连日劳累,难得有了这片刻闲暇。原是坐着准备看几页兵书的,可春日下午的阳光和煦温暖,带着花草清香的微风从帐外徐徐吹拂进来,不远处传来驳杂但不吵闹的人声……他眼皮不知不觉越来越沉,伏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。
梦里他又来到看日出的那处高台,不过似乎是正午时分,阳光刺目耀眼,把整个世界都照得白花花的。高台上那些乱石的尖角都泛着光,看起来尖锐而危险。
林殊站在东侧的崖边,手里擎着一个红色的、巨大的纸鸢。
那纸鸢的形状像一面旌旗,简直已大到遮天蔽日的地步,强烈的阳光透过它给林殊和他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猩红的光——仿佛浑身浴血似的。
林殊的脸被风筝投下的y-in影挡住,看不真切,但萧景琰无端地觉得他在笑。
他背对悬崖,面向着他,笑着说了句什么。
可是风声猎猎,完全听不真切。
他说完就退了一步,又退一步,仿佛不知道身后是万丈深渊。
萧景琰惊骇得胸口都要炸了,张口大喊:“小殊!别闹了!飞不起来的!”可无论他如何拼命放大声音,耳边呼啸的风声总是更胜一筹,将他的嘶喊稀释得如同耳语。
林殊还是笑嘻嘻地看着他,后退的脚步却不停。再一步,他整个人就倏地消失在断崖边,手中的红色纸鸢冲天而起,乘着狂风对着萧景琰直直地飞过来……
“靖王殿下!”
萧景琰猛地惊醒,满额冷汗,把立在他面前的亲兵吓了一跳。
“靖王殿下,蒙大统领求见,说有要事。”
萧景琰抹了把脸,挥去心中缭乱而不祥的感觉,沉声道:“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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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天气多变,下午还阳光明媚,到了晚上就开始刮起阵阵凉风,满天星子也被乌云遮住。整个营地就像被这夜风扫过一般格外清净,除了值夜站岗的,多数人都已躲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