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雨目光闪烁,说:“您没得罪过他吧?”
唐建国连忙否认:“哪能呢,我一个搞技术的,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,平时接触不多。”
“伍h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“她母亲是街道纸箱厂的工人,于前年患癌症去世,治病的钱厂里没法报销,欠下一大笔债务。她父亲是机床厂的老工人,收入也不高,家里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。她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,先央求申厂长照顾,在厂里做临时工。去年嫁给了厂长的傻儿子,转正为正式工人,现在以工代干,在厂办工作。”
“我去。”
唐雨想通了,一定是申厂长答应给伍h家还债,伍h为了家里,也为了弟弟,牺牲自己的幸福,嫁给了那傻子。而申厂长为了进一步稳住伍h一辈子照顾傻子,也为了有一个名义上的孙子继承家业.照顾傻子的晚年,选唐雨作为借种对象。唐家遗传基因不错,唐雨年轻帅气,伍h比较容易接受。而唐雨录取通知来了以后就要去上大学,没有机会再纠缠伍h。伍h有了儿子作为寄托和羁绊,还有对申家的感恩,就不会弃他儿子而去,将来他就可以安心闭眼了。唐雨在厂里停留时间不长,闹出风言风语的可能性最小。唐雨答应或者不答应都没什么,他也未曾明说。再就是唐建国还要在厂里混,谅他也不敢泄露出去。
不愧是厂长啊,想得太周到了。
唐建国沉吟一会,点点头道:“你小心点,见机行事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。”
还有一点他不便对儿子说的是,这是唐雨吃不了亏,申厂长也不能拿他怎么样,大不了提前几年内退,去私营企业打工。申林生已经五十五了,还能干几年?要是真养出了儿子,等申厂长夫妇去世之后,只要做通伍明的工作,让孙子认祖归宗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申厂长带着唐雨来到五楼的小会议室。这里已经临时改作档案整理室,到处堆满了文件夹。
伍h正将一份文件夹进一个夹子,见申厂长和唐雨进了,微微点点头。
“小h啊,档案的整理要加快进度,十月份市里就要来检查。唐雨刚考职大学,现在有时间,我和唐工上了,请他来帮你一段时间,你指导他一下,争职月底就基本完成。”
“好的。”伍h头也没抬,冷冷答道。今天穿是是一条深蓝色的连衣裙,秀发用一条小丝巾束在脑后,脸色有点苍白。
看样子,申林生还没有和她谈甚至暗示什么。
“我什么也不懂,请多指教。”
这事太主动了不好,要是她不同意,脸就丢大了。随遇而安吧,不发生什么最好,平平安安打几天工,也没有后患。
“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。”申林生交代完,就转身退出。
“请师傅安排工作。”唐雨淡淡地说。
“你把我已经整理好的夹子里的文件按时间顺序整理好,在夹子封面和首页填写目录。
“好的。”
这工作不难,不到十分钟,唐雨就熟悉了。
两人都不说话,只有纸也翻动和空调的“嗡嗡”声。
大约过了四十分钟,唐雨整理好伊恩,拿到她面前,“请师傅检查。”
伍明撩起眼皮,眼前一亮:唐雨的钢笔字写得太漂亮了!对照后面的文件逐行看去,说:“不错,就这样。”
“谢谢师傅。”
“我可不是你什么师傅。”
唐雨站在她的身后,看着她背部柔和的曲线和洁白细腻的脖颈,咽了一口唾沫。
快到午餐时间了,大约因为气氛太沉闷,为了放松一下,伍h忽然说:“你的字写得挺不错的,练了不少时间吧?”
想起小时候被逼练字把房间墙抹得黑黑的事,唐雨嘴角浮出微笑,说:“我记忆中的第一次挨打就是因为练字。”
“怎么,是你不肯练吗?”
“不是,我在我们家刚刷白的墙上练。”
伍明“咕”地忍俊不禁,急忙掩住嘴,“你真顽皮。”
尽管一闪即逝,伍明璀璨如夏花的笑后还是让唐雨呆了一呆,喃喃道:“你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伍明粉脸晕红,站起来,轻咳一声,道:“下班了。”
到了门口,她似乎留恋这种轻松的感觉,轻声问道:“那你是怎么把字练得这么好的?”
“我小时候成绩差,考试后老师都要家长在试卷上签字。我家里是奶奶签字,每次都要被奶奶数落一顿,父亲回来了还要挨一顿训斥。我就偷偷模仿奶奶的签字。奶奶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,练了半个月,几可乱真了,胆战心惊地试着代签了一次,居然没被发现。不知为什么,以后对练字就不反感了。”
“你真顽皮。”伍明“扑哧”一笑,翩然而出。
“多少年没笑过了?”伍明问自己。自从母亲被确诊后,她就没有了笑脸。
刚出门,夏日正午的热浪扑面而来,她的笑容立即凝固了。
在家里,还有每天必经的屈辱等待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