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生母定是一位官家小姐,路经土匪山时被掳上山,后来被奸.污怀孕,生下她便自绝于世。
按照手相穿宫线的提示,杀掉奸.污她生母的人,她的寿元能再增五年。这意味着,她的生父和田绝一样,也是个命格强硬之人。
长年待在土匪山,还能活这么多年,可以反推,这个贼匪定是山上头目之一。
如此一来,生父的人选范围大大缩小,她只要瞧瞧土匪山那几个当家的,逐一观看六亲宫,就能找出生父。
今日,她只是要算出此去吉凶,顺便看看这雨下到什么时候,无大碍。
待卜具取来,签文显示“大吉”。且,雨不会停。
妙童决定不再等。“准备马车吃食,三日后动身。”
田绝出门兑了八张银票,外加两百两的碎银子。待一切收拾妥当,妙童带着田绝踏上寻父之路。
出了锡城往南,所到之处皆是水洼泥泞。因道路湿滑,天色也昏暗,田绝赶车赶得极慢。每日辰时动身,申时打尖,夜里不赶路,到永州时已耗去一个多月。
妙童倒是悠哉乐哉,躲在车内安享太平。
大雨仿佛跟着他们脚跟一同南下,沿途不时可闻路人哀嚎之声。流民越发多了,饿死的、病死的,一波接一波。
田绝每每见了都不忍,只要身上有零碎银子,便扔出去。妙童虽不以为然,却也没阻止他。
经过连日颠簸,马车终于在五月十五进了永州城。
他们运气不错,快到城门时大雨停了。一路进去,商铺几乎全闭着门户,街上人迹稀少,没几个活人,也无死人。这一点,倒是同路上几个州县迥异。
“歇息几日再走吧。反正到了永州,离土匪山不过两日路程。”
妙童掀开车帘:“只歇一晚,明日照旧赶路。”
田绝叹了口气,缓缓赶着马,眼睛左顾右盼。城中主道上的石板路虽湿哒哒,却并未沾满黑泥,不显污浊。
遂叹道:“这地方竟如此安宁。莫非,这位永州父母官治理有方?”
妙童眯眼不语。永州,还能有这样的能臣?
过了半个时辰,田绝察觉不对。二人在城中转了一圈,竟未发现一间客栈。偌大的城,连个落脚地都没,且冷清得近乎诡异。
田绝将马赶到路边,下车去敲边上的包子铺。包子铺也关着,只有一块破布店招在风中翻腾,勉强能看清“包子”两字。
敲了许久,没人应声。
妙童发话道:“算了,恐怕这永州是座死城。直接出城,夜里随便找个破庙住一宿。”
田绝疑惑看了门板一眼,转身上车。
马儿刚跑两步,一队软甲士兵从前方小跑而至。
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为首之人身披银甲,生就一对墨黑的眼珠,下巴处留着半圈稀疏胡子。
“我们是过路的。”
田绝刚答话,妙童便看着那武将,冷声反问道:“你们又是什么人?”
那武将正冲着两人上下打量,从后头走来一个中年男子,身着靛蓝长袍,面上怒气冲冲,看上去官威甚重。
“怎么停下来了,让你们挨家挨户搜查,连我的话都不听了?”
武将忙拱手道:“大人,前边那条街都搜过了,没有发现。转到这条街,碰见他们。”
他指了指田绝二人,“就是他们。属下正在询问。”
妙童朝那身官袍睨了一眼,心知这人是此地刺史。那位武将,八成是兵马校尉。永州能被治成这般萧索,显见这位刺史是鱼肉百姓的主。不过,她不喜欢多管闲事。
她扫了田绝一眼,示意他将这些人打发走。
田绝隧道:“两位大人,我们乃是过路的。若无事,我们先行一步了。”
谁料那刺史目不转睛盯着妙童,嘴上却又义正辞严:“本官怀疑你们勾结盗匪,前日,永州大牢里的人是不是你们劫走的?将他们拿下。”
没等衙役和兵卒冲到马前,田绝已拔出腰间长剑。跨马横刀的气势让众人一愣。
“好啊,居然随身带剑。真让本官说对了,你们果然与贼匪有勾结。”刺史后退一步,跟着挥手吼道:“都给我上,男的死活不论,女的活捉。”
这时,车厢传出细弱黄莺的女声:“杀了他。”
“她,她说什么?”刺史犹不敢信,侧头看向身边的兵马校尉。
校尉愣愣盯着上司大人,却不敢重复那话。
怔忪之际,田绝已一跃而下,挥剑过去。
刺史余光瞥见剑芒,迅雷般急拉校尉,那剑便顺着校尉的后颈项滑过。
“好疼。”校尉看不见田绝,伸手往后脖子一摸,满手血。
接着,只听“哇哇”乱叫不绝于耳,一群乌合之众瞬间作鸟兽散,四面水洼乱溅。
片刻之后,街道总算清净了。
“走吧。”妙童的天籁之音再度从帘缝穿出。
田绝嗯了一声,快马加鞭出了永州。
约莫一更天,田绝远远看见几点火光,决定在此落脚。进去才知,那是一间废弃的驿站。
十几年前,这地曾是“永州驿”,后来因靠近土匪山,商旅便改了送信的道,将中转站换到郴州。没想到现如今,永州连客栈都没了,闹得几间野茅屋倒成了香饽饽。
三间茅草屋都铺着芦苇稻草,男女老少,横七竖八、或倚或躺,睡得满满当当。只有靠东那间窗户不严实,湿了一半地,人略少些。